路小雨

诉说故事
关于橙包@金木秋子

【完结/不会再补完】【蕾花】教错


交错,还是教错。几年的梧桐树下,花少北都在望着它思索。


秋天有些吹人的寒风吹的花少北有些哆哆嗦嗦,进厂第二天错不及防花少北就挨了骂。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自己和别人打架而被挨骂,不过老板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嫌冷,骂的轻。轻的花少北才站在那愣神了十几分钟,左耳进右耳出的就右坐在自己员工宿舍的床上了。老板也没对他计较什么,只是扣了他百分之十的工资以及对被打的人的医药费,毕竟他是个连话都懒得和身边的人说的异类。宿舍的门开着,在不到百米的距离,能清楚的听到其他员工的闲言碎语:

“肯定是这人把他惹急眼了,他才这么做的吧。”“你是不知道,我听说他手脚不大干净呢!”“真的吗真的吗哈哈哈!我还以为他是个好孩子呢!被打的这个还真惨,但是打的不重,我听说还是和小北一个宿舍的呢!”“你小点声!”


真的在这儿一秒都不想呆了。

来南方快半年了,这句话花少北每天都在心里都默念一遍,苦日子是自己选的,不知道说给谁。给家人太让他们担心了,给朋友他没有朋友。给女朋友?想当初他就是因为给女朋友的一句承诺才沦落成现在这样的。

他坚信她很爱他,他希望能给她一个家。这些俗套的承诺构成了现在的局面而已。进了厂花少北就搬进了员工宿舍,虽然还要交一点暖气费电费水费,但是员工毕竟有优惠,精打细算比外面便宜的多。而且自己的女朋友也十分鼓励自己搬进来,大概是怕自己来回奔波两地吧。不过不知道是自己最近工作变得越来越忙的原因吗?让这两天花少北和女朋友的关系变得像南方的空气,又湿又闷。再混上汽修厂重重的汽油钢铁味儿,配着这些人在背后讨论花少北的嘴脸,让人恶心。

又增加了一份难过,不光是因为他刚才打了那个喝了他三分之一瓶的酒的滚蛋,而留下保住的那条烟,竟然也被拆了。

烦躁尤然心生。花少北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把那个滚蛋打进医院了,从昨天见面第一眼那滚蛋就实数让花少北不爽,花少北从来没有这么不想理一个人。一想到他那工装里油腻的老头衫和几个月没理过发的平头就花少北就想往他脸上揍一拳。哪怕他是意义上的[前辈]。那滚蛋还在公司医务室包扎,估计一会儿十点左右才能回来。


先坐一会吧。

虽然两个人的宿舍,但是房间很空。除了两张床就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的是花少北女朋友送的字帖,她让他好好练字,这样给她写情书的时候自己也好显摆。花少北坐在两张单人床中间唯一的桌子上,把藏在桌子底下的酒拿出来,本想借酒消愁,四处望了望连杯子都没有。

也没嫌脏,这酒对于花少北这点工资挺贵的。花少北拿起酒瓶来吨吨两口,开始冲着面前那唯一的窗户发愣。一楼的窗外看不到什么美景,一棵梧桐树,秋天叶子都掉光了,挡住了美景一切。


“喂!”

愣神的时候,时间仿佛都暂停。在脑子一片空白时候听见这样的公鸭嗓真煞风景。为了节省公司医务资源,不让护士隔了三分钟又一次和老头衫见面。花少北决定什么都不说,躺在床上睡觉。

花少北当着那老头衫的面,把面前的字帖放回桌子的右边,右边放的全是花少北的东西。书很少,就几本科幻小说,一个都已经掉漆的塑料杯,一个mp3,几本字帖。相比之下左边的画风简直清奇,成套成套的漫画,还有一个ps4游戏机,也不知道这老头衫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东西,就这么放在桌子上 也不怕丢。

“你尼玛,打了我就想睡觉啊!”老头衫撇了推了一把花少北,花少北受住 一声不吭,“我打游戏!我看你怎么睡!”

花少北对老头衫讨厌,但是还是抵不过游戏机的诱惑。听到老头衫要打游戏,身体还是不争气的凑到他的床边坐下去。

“哈哈!”老头衫把头一转,肩头正好贴上花少北肩,花少北不自觉的把头就转了过去,结果被他逮个正好抓住了胸口衣服,“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我乱动你的东西你就打我,你怎么不说你还动我的ps4了呢!”

“我…对不起。”

“我昨天晚上放这里是百分之九十的电,今天早上就百分之一百了!妈的,自动充电是怎么的,你造假也能不能长点心眼啊。而且昨天晚上这个游戏才4级,今天早上我打开就已经8级了!这4级我玩儿了一个月你一天就给我升4级!你…”

“你…还想挨打吗?”随着老头衫的手捏的花少北的衣服越来越紧,花少北直愣愣说出了这样可怕的话“我可以把你打到…我离开之前一直都见不到你。”

“妈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跟什么仇什么怨!”老头衫放下了花少北的领子,“明明是我该打你才对啊!昨天才第一次见面,今天就把我打一顿。昨天我自我介绍都没讲完你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晚上醒了看你玩儿我ps4了,我以为咱俩已经是朋友了!我寻思今天我没烟抽了,正好这里不是有吗,我就拿一包而已嘛…酒我就喝了一口哎!我都给你道歉了,以后都保证不动你东西了!你是真的小气…”

花少北很少在这种地方听到朋友两个字。以至于后面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他仔细看了看老头衫的面容,虽然本人很热情,眼睛却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即是是微微上挑 笑起来弯弯的很好看的眼睛。嘴巴小小的,在平平的时候也是微笑着的。脸短短的显得很精致,很年轻,像自己的同龄人。不过他应该是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吧,这样一总结,还真是个阳光的人。


“哎!你又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花少北看了看他还在淤青着的颧骨,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莽撞了。“对…对不起啊。我…”

“没事儿!年轻人血气方刚嘛,我再年轻一点的时候也这样。下回…咳咳!打轻点昂!”

花少北噗呲的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人还这么大度。他看了看放在床上的ps4,又看看老头衫。

“我不是故意动你东西的…对不起。可能是游戏机的…诱惑太大了吧哈哈!烟和酒的事儿…也没关系了。我打你…就算我欠你个人情吧。对了,你,叫什么。”

“你叫我老蕾就行了!之前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嗯,好。”

“对了,我能问你个事吗,”老蕾往花少北身边凑了凑,“那烟和酒,其实也不贵对吧。就是当地的特色酒…你为什么,还和宝贝似的藏着啊?”

“南京…当地的酒。河北没有的,本来想给爸爸寄回去的…”

“小杆子,你不能送这些的!”

“小杆子?”花少北不解的歪了歪头,“你不要乱叫我。”

“你不用管这个嘛,这就是一个朋友的称呼啦!重点是你不能送这个的!”

“为什么?”花少北一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酒,仔细端详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转过头和老蕾说,“没问题,也没过期啊?”

“小杆子,这可不是酒的问题。”老蕾把花少北手里的酒拿过来,把紧紧贴在上面的标价用细小的小拇指指尖甲剥了下来,“你看,你标价都没摘。而且这么便宜的酒,如果给长辈送回去的话,他们会觉得你在这边过得不好的。”

“真的吗?”花少北看着老蕾往自己保温杯的盖子里又倒了一盖子酒,“我爸应该不会这样想的吧。”

“别说你爸了,全天下父母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心里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好一点儿啊…这样吧,”老蕾把刚才倒得酒一饮而尽,“这瓶酒留给我,就当你赔的不是!我明天给你拿个好的。”

花少北不知道自己打了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但终究是信不过。没事儿人一样从老蕾身边拿上ps4,跑到自己床上翘着二郎腿暗暗发誓今天睡觉之前要从八级升到十级。


秋天的天亮已变得很晚,六点多的早上起来还有微微薄雾,挺冷的。起了床老蕾从衣柜里把他那身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军大衣翻了出来,套在了老头衫的外面。天冷了,老蕾也不是多喜欢穿这件老头衫,只不过就从家里带了那么两件老头衫。本来寻思快秋天了还能再回去一趟,结果半年生意也不咋样,车费也挺贵的,所以一直在那么穿着罢了,等下次过年回家的时候再拿吧。毕竟再过一个多月就送暖了,屋里暖和起来,光穿件老头衫就够了——充分利用暖气,这是老蕾在这家厂里工作了几年一直遵循的生活目标。

提着暖水桶去打水热水,大早上起来就应该洗一个热热乎乎,暖暖活活的热水澡。回过头才发现,年轻人的生活总是那么无忧无虑。花少北的床铺上早就已经没了人。果然还是年轻人精力旺盛,昨天两三点钟还听到那边儿游戏机有声响呢,差点儿吵得老蕾都睡不了觉。老蕾噘着嘴,提着他和花少北两个人的暖水壶,去取水处排队打水,宛如一个看门的老大爷一样。

老蕾打水的时候喜欢四处瞅,大树旁边飞过几只鸟,落了几片叶子,这些都可以被写进他的日记里。今天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老蕾注意到的是打水处对面的厂门口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年轻人,手背在背后,手里面拿了一只玫瑰花。花的颜色有一点发暗,可能早就买下了,花已经慢慢氧化。


这么大,早上起来就去约会,有够浪漫的。

老蕾一边想着,一边提着两个装满热水的暖水壶往宿舍里面走。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让他多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有些眼熟,很像花少北,但是不敢确定。问多了也不好,毕竟有时候多管闲事是要被挨揍的。

直到接下来从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下来一个女生出——她带着另一个男生,走到手拿玫瑰的少年身边,少年笑了,咧着方方的嘴。那嘴型,老蕾才确定这真的是花少北。

放下暖水壶,依靠在后面的墙柱静静,老蕾看着这一切,仿佛有什么大戏要上演。气氛焦灼,咄咄逼人。花少北当着那个男生的面把玫瑰递给女生,又在蓝色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给了女生,那个女生很开心一直冲着花少北笑。丝毫没有关心 心疼在这深秋的季节里,比起这个女生旁边那个穿着名牌轻薄羽绒服的男生,花少北就单单穿了一件短袖和一件单薄的外套。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个人就走了。在花少北目送的两个人走的期间,老蕾把花少北的暖水瓶放在了宿舍的门口,裹紧大衣,带着自己的暖水壶丝毫不理会花少北在他身后的呼喊,直直的走向厂后门。

快半五十的老蕾已经经历过了恋爱,甚至结婚了。比起花少北这刚成年的小伙子,这点不对头,老蕾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也没打算揭穿什么,但是总感觉这孩子这么不容易,把赚来的钱的大部分都给这个不靠谱的女朋友的话,那简直太亏了。

与其说改变花少北的命运,不如说感同身受,像改变老蕾曾经自己的命运。曾经他也是纯情少年,挨了打受了骂 莽撞过流了血,才知道最喜欢的未必是最合适的,才知道放手。

老蕾提着暖水壶小跑起来,径直的跑向正在往一辆车那里走着的那对男女。直到他一伸手就能拍到那女生的肩。

“哎,你好!”老蕾拍了拍女生的肩,丝毫不躲避女生的嫌弃眼神 呆呆的看着她,“请问您认识花少北吗?”

开门见山。那女生犹豫了几秒,和旁边男生交换眼神后确认答案才开口,

“你是他什么人啊?你找他什么事啊。”

“我是他亲戚!远方的表哥!我来看看孩子,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挺不容易的…这不…”

“他把他在这里打工的事儿告诉你们了?!”那女孩震惊的眼神正好确定了老蕾心里的答案,老蕾继续道,

“没有,孩子和我关系好,就告诉了我一个!说起来…你是他什么人啊,能带我找找他吗?这不我给孩子带了个大水壶,天冷了嘛…”

“抱歉。”女生拉住她旁边那个男生的手,“我不认识叫花少北的。”

“真的吗?那你就把刚才花少北给你的钱还给我吧。”

“什么钱?”女孩自然的把另一只手抄进兜里,“你可不要瞎说呀,瞎说可是要负责任的。”

“哎,不会吧,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有监控吧?”

“有监控又怎么样,那是他给我的。你哪只眼睛见我偷抢我抢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我还赶着去约会呢。”


那女生转身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脸变得煞白。刚才被莫名跑出去的老蕾吸引的花少北,早已经从前门走过,绕到了三人身后,从“我是他远方表哥”之后的对话,花少北拳都是站在他们身后忍气吞声,攥着拳头忍着怒气听完的。

“阿北!”那女生叹了一口气,“这是那远方表哥吗?他刚才一直在缠着我问我一些不知名的问题。”

“你去吧,”花少北已经用力的把拳头攥的开始打抖,老蕾见情况不妙 赶紧跑过去真的花少北的身后,握住花少北打抖的手腕,“你不是还有约会要去吗。”

“哎,”老蕾贴近花少北耳边轻轻说,“花少北,别动手了,动手吃亏的是…”

话还没说完,花少北推开了老蕾的手,留下一句“以后别来找我了”,往宿舍楼走去。老蕾也只好不管后面那对狗男女,抱着大暖水壶跟着走去。


“哎小杆子,你怎么就瞎了眼能看上这种女的。”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花少北低着头一大步一大步的往宿舍楼迈,“怎么什么事儿遇到你都变成这样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老蕾努了努嘴,“是这个女的骗你,又不是我骗你。要我说,你有这钱,不如给你爸换个…”

“闭嘴!还用你说?我难道不知道这些吗!你看不到那女的的旁边那个男的吗!比我好多了吧?”花少北抬头往上捋了捋头发,叹气一口,“不管再怎么说,现在给点钱至少比分手之后的报复更好一些吧。”

“拜托!现在是治安社会,谁去敢报复你哈!”随着老蕾的震惊公鸭嗓,花少北从裤袋里拿出钥匙,开开宿舍门,躺在床上。“你不会有什么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情没给我讲过吧?小杆子,说起来你还真的没给我讲过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啊,你这个年龄不应该啊…”

“关你什么事…”花少北猛的一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狗血的剧情。我只是…为我的错误在买单而已。我换了很多的工作…蛮苦蛮累,但是薪水都挺高的,也多亏了她给我介绍,呵。你敢相信吗?我18,来了这半年,基本上一个月换一个工作。洗碗,打下手,我连墓园都看过。工资一个比一个高,能留给自己留的很少。比如说…出来干了大半年了,连个游戏机都买不起。被人听到得笑死了吧。”

“小杆子,”老蕾从另一张床移步到花少北的旁边坐下,“其实每个人都有差不多的经历,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为了一个姑娘追随她到天涯海角,给她这个给她那个,把最好的都留给她。结果你猜怎么着,后来我才明白了。妈的,那个女的就是把我当提款机。这种事情我一看就能看出来了,我戳穿你也是想让你早点儿明白。你看我现在我都结婚了,结婚的那个人也不是当年把我当提款机的那个女的。现在我老婆对我特别好,你也别在这儿伤心啦!这样!明天不就发工资了吗,哥们请你吃顿好的!”

“我没有接到明天发工资的通知啊,是你们老员工发吗?哎,不是,老蕾。谢谢跟你讲这些没有说让你同情我的意思,”花少北侧过脸看着一脸微笑的老蕾,“我也没拿这件事情当事儿,我只是觉得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对我特别关心,像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的你知道吧。我只是…我觉得你不要再小看我了。虽然你可能比我大,但是我所经历的也不一定比你少。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以后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来做,你可以不用插手了。”

“不是,花少北!我没有这个意思。”

“谢谢你今天早上帮我打水啊,以后我可以自己去打水的。马上就要上工了,我先去准备一下了。”


老蕾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花少北了。今天一天花少北都没理老蕾,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老蕾还特意坐在了花少北旁边,花少北也却一言不发。老蕾热情的和他搭话,没想到这家伙直接连饭都不吃了直接离开了食堂。直到下了工老蕾前脚回到宿舍刚拿起他和花少北两人的暖水壶,后脚花少北就把他的暖水壶抢了过来。

“老蕾啊,我不是给你说过这些事儿我可以自己来的。”

老蕾打量了一下花少北,把自己的暖水壶也给了他。“那你也帮我打了吧。”

花少北把老蕾的水壶夺过来,往接水处走过去。老蕾摇头像笑他还是小孩子,这样想着走到门后从挂钩上的红色袋子取出来两个苹果,用洗手台冷冰冰的水洗了洗拿起刀削起皮。

“好歹的削好了!”不知道中间断了多少次,气急败坏的老蕾总算是削好了两个苹果。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小杆子…怎么还不回来。”

老蕾转着水果刀出门左右看看,不远处的打水处放着两个暖水瓶。打水处对面的大门也丝毫没有开过的痕迹,一直紧闭着。刚才也并没有开门时候的铁面擦地的刺耳。

老蕾把宿舍的门虚掩上,去打水处确认暖水壶上面的姓名贴,就是他和花少北的水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老蕾捏了捏鼻子,把手里的水果刀折起来塞到大衣口袋,提着两个已经接满热水的瓶子跑着回屋放下,又出来找花少北。

“师傅,刚才有人从大门出去吗?不知道吗,嗯,谢谢您啊!”

工厂里的人都是冷漠的,除了发工资时候的攀比以及下级巴结上级时能叫对人名认识人,其他时候问谁都是“不知道”。与其问来问去,还不如老蕾自己找。

男厕所没有,大门也没人出去,后门也没有。老蕾只有找找后门墙角那棵落叶纷飞的大树了,花少北,应该不会被埋在树下的那些叶子里吧。

老蕾抄着手走到大树面前,抬头往后看正好能看到宿舍。他现在特别希望能看到花少北的身影在窗边出现,但是没有。

“妈的我找他干嘛,他天天的都不理我。”老蕾倔强的把探着的视线从宿舍收回来,却发现大树的后面有一处漆黑的小巷好像还没找。“应该不会在这吧,肯定是出去买东西了,把给我接水的事儿抛在脑后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老蕾还是上前没走两步就看到地上趴着什么东西。这…就是花少北啊!花少北身边装着砖头的车也翻了,几只砖块散落在花少北身边。

“哎!小杆子!”老蕾赶紧上去抱住花少北试探他的鼻息,“你怎么了!哎!”

花少北左脸上多了几处淤青,没有昏迷但是在老蕾怀里喘着粗气。老蕾把花少北扶到背上,却发现花少北左边手臂使不上劲,一动就痛。老蕾顾不了这么多了赶紧公主抱起花少北往宿舍里跑。

“你千万别出事儿啊小杆子!哎你别晕倒,你醒醒!是不是有人揍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老蕾把花少北放到床上,花少北用头指了指桌子上已经氧化的苹果,老蕾赶紧掏出口袋里的水果刀把苹果切成片往花少北嘴里送。

“你说句话啊!边吃边说啊!”老蕾一遍着急的往花少北嘴里塞苹果一遍摇花少北的手。

“啊!!!疼!”花少北大叫一声,“刚才我打水的时候,她又来了,说要和我聊聊,就边走边聊到大树跟前了。”

“然后黑暗处就出来个男的!要打你!你就和他搏斗对不对!”

“你他妈演电影呢老蕾,”花少北边嚼着嘴里的苹果边说,“人家是看那里风景好,想让我触景生情原谅她才带我去的。”

“那要是不是别人打你,你手和脸怎么弄的!”

“我…我他妈自己摔的,行吧!”

“你别嘴犟了!我给你说,”老蕾又往花少北嘴里塞了一块苹果片,“我在这儿认识人,我帮你弄她!”

“真是我自己摔的!我中午没吃饭,低血糖了,正好站在黑巷子口,马上晕倒了想抓个东西,把装着砖头的车给抓翻了,砖头砸我胳膊上了。那女的说给我打120,我没让她打,我让她去叫你。估计她没叫你吧。”

“应该是给别的工友说了,人家也没看见我,就没说。”老蕾把水果刀放在桌子上,冲花少北笑笑,“你看,我以为你得出事儿,都给你带的刀。你胳膊没事吧。”

“我去找个师傅看看吧。”花少北用另一只托着胳膊的手动了动那只托的胳膊脸瞬间就垮起来,“明天再说吧。”

“不行!”老蕾站起来拉着花少北的右手,“起来!现在就看去!不然耽误了落下毛病怎么办!”

“你这么关心我啊老蕾,你管好你不行吗。”

“我欠。我有病,一开始你打我就多余还在这管你,你爱怎么的怎么的吧。”老蕾放开花少北的手,背对着花少北躺在自己床上,“你截肢都没人管你!”

花少北勉强忍着咬嘴唇翻了个身,痛还是比寒风刺骨,多少哼唧了一两声,他知道随之而来的又是老蕾的唠叨,于是提前开了口。

“睡了。”

“起来,”老蕾拉起他未伤的胳膊,“去医院。”

“谁去医院啊!我都说了没事儿!”花少北硬生生的被老蕾从床上拉起来,“你能不能别浪费这些冤枉钱了?我都说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就算是扭伤我也怕你以后落病根,”老蕾摇一摇花少北未伤的手,“年轻人再落病根,你老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憋拿着老父亲的语气和我说话啊?”花少北垮着脸白了老蕾一眼后站起来,“你不过就比我大不到五岁,你弄的和你比我大二三十似的。”

“好了,对不起”老蕾把花少北的大衣递给他,“穿点吧!外面冷,不能光穿工服啊。”

花少北接了衣服,披在身上,跟在老蕾后面往他口中送钱的地方走去。


“医生说了,骨折。”

“骨折?!”花少北把托着的胳膊胳膊动一下大叫一声又连连停下,“这点伤就骨折了?”

“你行了,自己被什么东西砸到自己不知道似的。”老蕾把拍的X光片,病例,抹的药一大袋子东西扔到花少北旁边的凳子上,“一会儿带你去打支架。”

“不打…不行吗?”花少北皱了皱眉,“是不是…挺贵的啊?”

“哎,小杆子。我说你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嘛?”老蕾用手指点了点花少北的头,“你说骨折了不打支架行吗?你以后不得成了奇行种了!”

“哎…我…”

“我先给你垫上了。你一个人在外边儿也不容易。给家里人要钱,他们肯定又担心你。”老蕾坐在花少北对面的塑料凳子,“今天晚上就能回家了,你定完支架以后咱俩一块儿走。用不了多少钱,只是错位性的骨折。”

“哦…谢谢你啊…老蕾。”

“与其谢我呀,你还不如真真正正的把你这些故事给我讲一遍呢。”

“什么啊…我都给你说了,我真的是低血糖。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我也不会去骗人。”

“哎呀,我哪儿问这个了。”老蕾用痛苦面具般的眼神盯了盯花少北,“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女生,你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和她在一起啊。”

“我哪儿不喜欢了!老蕾你那只眼睛看出来我不喜欢了!我只是…”花少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高中的花少北在班里也算是风流倜傥,靠着脸就能迷倒一片的男生绝对数他一个。既然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不妨也有很多女生为了他打起来骂起来。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但是一般都发生在花少北背后,以至于到了最后花少北都是那个背锅的。经常他完全都不知道他自己错在哪儿了,就被记了过。

花少北高中时候的情书总是按抽屉洞来算的,基本都是上午一抽屉洞,下午一抽屉洞的量,这些情书都被花少北整整齐齐的摆在一个角落,也没有看过。毕竟他这个年纪虽然没怎么好好学习,但是也不想谈恋爱,大多的时间都花费在网吧上。

除了一个人的情书,就是今天那个和花少北面对面对质的那个女生。她总是等到花少北放学的时候亲手把情书递在花少北手里,每天如此。花少北也对这个女生有些耳闻,听说是哪个集团的老板的女儿,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自己。情书拿也拿了,拿在手里,闲的没事儿的时候,放学路上就看看吧。花少北总是那么想。

可是没想到这个无意的举动却给那个女生招来了麻烦,花少北那天放学没有收到这个女生的情书,虽然很奇怪,但是花少北也没多想,毕竟明天就是周末他准备去网吧连番干上一通宵。巧就巧在花少北那天是值日生,通常都是最晚走的,但他进了男厕所却听到隔壁女厕所有人在尖叫,而且不是那种嘻嘻笑笑的尖叫。是那种好像被人打了一样的尖叫。

虽然这个闲事花少北真的很不想管,但是他好像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花少北在女厕所门口大喊

“喂!里面发生什么了!没事吧!”

里面什么声音突然都没有了,

“里面没有人吗?没有人的话我进去了,我是这周的值日生!”

花少北真的就拿了一个拖把去闯女厕所了。迎面而来的只有一个蹲在底下的女生,她仔细看了看,确实,没错,就是每天给她送情书的那个女生。

顺理成章的真的是巧合吗?门当户对的真的是真实吗?当那天花少北帮了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像花少北表白花少北不好意思拒绝他们两个顺理成章在一起了,以后,花少北的耳边每天都是这个女生的八卦。他了解到这个女生除了他可能还在跟别的男生交往,他了解到不去网吧之后省下钱把大把的零花钱拿来给这个女生买礼物,她可能只会慢慢的要求他更多。

但是花少北永远只会相信他选择相信的人,花少北只是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不管爱与不爱,他答应了她,这就是他的一份责任。


“所以我自己酿成的惨剧,就得我自己来收场啊。”花少北笑着看老蕾,“懂了吗?”

“懂了。和我年轻的时候有的一拼。”

“你不和你媳妇儿挺好的吗,你还在这儿扯什么呀,赶紧帮我问问什么时候能打支架吧,我在这儿坐的腿都快麻了。”

老蕾笑了笑,走向病房。


从乡下到城市,老蕾不知道这是一个怎么大的跨度,但是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他想就不能退后。

老蕾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便利店很不起眼的售货员。即使老蕾的容貌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挪不开眼,但是也盖不住他的平凡。即使是这样,身边还是会有女孩子想去喜欢他,即使是这样,他也会想去喜欢身边的女孩子,比如现在正在整理货架的那个店员。

她也是这里的员工,在老蕾刚上班的那几天对他热情满满,介绍也好,聊天也好,都是这样。她的性格很和老蕾合得来,虽然才短短一周的时间,可是老蕾决定明天周五下了班和她表白。

老蕾的手里扫着货物,心里却把表白的场景排练了成百上千次,他面前这个女生老蕾也熟悉不过了,这周经常来这里买东西,基本上每天都来一次。都是买点便宜东西。上下班的时候也经常从这里路过,会偷偷看我,可是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只知道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


“您好,一共是19块5,要凑个整吗?这里有棒棒糖。”

“啊,好啊!”女生拿了一个棒棒糖放进袋子,“帅哥,虽然怎么问不太好,但是你为什么要扎一个这么可爱的小揪揪啊。”

“啊这个…啊:说来有点惭愧呀。我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我还没有钱去理头发呢。”

“啊!是这样啊。我来了好几次特别注意的头发,我本来以为是我来的那天你没洗头,所以才扎了一个怎么可爱的啾啾。但是没想到我每次来你都扎这个发型,每次来都扎这个发型。所以我才问了一句!哎对啦,你是新来的吗?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对啊,我是新来的,这周刚上任!

“哦~怪不得我没见过呢,我家就平常经常过来买东西。不过,”那个女孩捂着脸笑笑,“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啊!”老蕾害羞的摸了摸头,“谢谢,你长得也很可爱。啊…你可以叫我老蕾,不用叫帅哥。”

“嗯…好的老蕾!对了…你能…给我个电话吗,如果以后我不方便的话可以让你送货上门吗其他联系方式也行!”

“啊其实…”老蕾眼睛看看那个店员,“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谁说我喜欢你啦!”女孩看了看老蕾眼睛瞟的地方,又小声的说“加油老蕾,我相信你,如果需要技巧的话来找我!”

“你好奇怪啊。”老蕾笑着,把这可爱的女孩目送出门。

“那你以后就叫我奇怪吧!”


托奇怪的福,那天老蕾表白成功了。后来可爱女孩还是会来买东西,只不过次数少了,一周能来个三次。和这对儿情侣也成了好朋友,每次和老蕾聊的就是“你们两个怎么样了”“感情交流的咋样”的话题。老蕾给售货员女生投入的精力不少。女生虽然没有要过东西,但只要说到的,老蕾心思细,总会把那些话记下来,等发了工资就第一时间买给她。

两个月来两个人的感情一直不错,风平浪静的,也就分手了。

老蕾那天晚上喝的烂醉,哭的眼圈红红。在这个城市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他给奇怪打电话,什么都不说,也不说自己不好,也不说她不好,甚至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说。奇怪就听着他哭,就这么陪着。直到月底老蕾马上要换工作,奇怪才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含含糊糊的答案“经济上的一点问题,吵了一架。觉得不合适就分了。”

后来老蕾又尝试了各种工作,奇怪都在陪着他,支持他。而且有趣的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老家竟然都一样。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奇怪的小心思。奇怪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儿也是很爱他的女孩。她从来没有干涉他,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发现她,等他选择她。故事最后,老蕾从他爱的和爱他的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奇怪现在已经从他口中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了带上戒指的未婚妻。


“行了行了你别发愁了,你总会找到你的真爱的,”老蕾从门里探出头对发呆的花钱说,“11365号,小杆子!快进来啦!”


打了支架的日子并不好过——花少北打了支架的第一天就深有体会。昨天晚上十点多才回去,本想回宿舍倒头就睡,可却从路上讨厌的八卦工友听说老板要辞退花少北的小道消息。有些落寞,偷看老蕾的眼神 他却像没听到一样依然大步流星的不理会的开了宿舍门,虚掩着,给花少北留了门。

大概因为不适应支架,大概因为有些话语没能确认,一夜睡得也不舒服。早上一大早就花少北就被老蕾叫起来,都没洗漱的前往老板办公室。在老板那里软磨硬泡了说些好听的话,什么“孩子本来就没来几天,大大下手就行了”什么“理解理解,孩子也不容易”最后老蕾竟然都快开始威胁老板“本来就是你们的登记没有做好,才让陌生人进来,这不算工伤没让报销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还想辞退孩子?!你觉得…”

花少北就站在战场却一言不发,心里觉得老蕾可笑,也感动。除了父母从没有别的人这么袒护他,他头一回觉得身穿老头衫的男人原来也可以这么帅。老蕾口干舌燥快一个小时才把花少北这半年的工资救下来。


“把门带上,”老蕾进了宿舍就拿起来暖水瓶倒出昨天没来得及打的冷水吨吨吨了几口,“妈的,还和我犟?!也不打听打听只要我想要,谁能犟过我!渴死我了。”

花少北听完,用完好的那只手提着老蕾脚边的暖水瓶,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

“哎呀!哪能劳驾您给我倒水啊!”老蕾站起来接过花少北手里的暖水瓶 顺手提起墙边花少北的暖水瓶,“您这么大的身价…”

“滚。”


  ★这里没有写完,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并没有再写下去的打算,就当做我自己的遗憾吧,提前写好了结尾,在最后,如果愿意看可以看下去。

老蕾帮花少北(穿衣服洗澡工作吃饭),帮他把酒寄过去,北不知道,爸妈和他视频才知道的。

花少北故意掉钱给老蕾,结果老蕾拿这个钱去请自己和他吃饭,花少北把老蕾拖到宿舍,睡一起。

过年春运没抢到票,老蕾哭了,花少北安慰,没能回去在一起熬夜,看春运,打游戏。老蕾春天去逛商店,看了个手链,当新年礼物想送给花少北,花少北看了价格太贵。回去了

。夏天汗流浃背的工作,一些默契的日常,吃冰淇淋,攒钱吃高档餐厅,去游乐园。

如果没有了彼此会怎么样?

花少北准备离开结算工钱,被老蕾听到,不言语,装作喝醉了抱着他睡。


教会了生活,教会了爱,教会了恨,回过头来回来发现生活已经不是生活,总有一天爱恨会相互转换。

  又是秋天了啊。

那一刻,花少北把“我爱你”,吞下去,烂在了肚子里,却因为太想说而又紧紧的抱住了老蕾。他始终不明白,对老蕾该说的“谢谢你”,还是“我爱你”。他如恋人般的关心,如家人般的照顾,早已经让花少北分辨不清而说不出口,含含糊糊的在心里打转。花少北只知道或许在他松手时,可能会永远松手。再也见不到这个面前快哭成泪人的男人。

“我会再回来的。”

“那就…那就再等秋天回来吧!”老蕾慢慢松开紧抱花少北的手,“我等你再往我右边颧骨上打一拳。”

“我们…拍张照吧。”

“没有照相的东西啊害!你看我这破手机…要不,还是用ps4照吧?!”

“你这破游戏机能照相?”

“当然能!来,3,2,1!”


合照一张定格在秋天。

就像花少北如约而至的时候也是一个秋天。

熟悉的厂,过了几年人与人之间还是如此冰冷。门口的老大爷还是没有换,还是没有登记就放了花少北进了门,还是认不出来花少北。还是在宿舍门前。

可花少北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老头衫,花少北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宿舍门口的工人。却得到了:“老蕾?老蕾是谁。”的遗憾答案。


“就是那个…”花少北这才意识到,几年过去,自己最想念的人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是一个特别喜欢穿老头衫和拖鞋的留着平头的人,大概比我大三四岁。”

“你叫什么啊?”

“花少北。”

“哦,就你啊。”那工人回头从出租屋里那出来一个牛皮纸盒子,“原先在这里的这个,好像是回乡下结婚去了。他说这是转交给花少北的东西,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就一直放着。都有点积灰了。你是花少北对吧?”

“我是。”


牛皮纸的纸箱,对于老蕾这种纸箱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性格。花少北坐在宿舍门口的地上,把纸箱安安稳稳放在腿上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红色的ps4和花少北生日那天吵着闹着要的那条卡通情侣手绳。以及带有笔墨的一张破纸。


“小杆子,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现在的我过的很好,你又如何呢?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是一个秋天呢?至少又长了一岁吧。人总是要长大,你也不会永远是小杆子。但我却希望你能一直做小杆子,小杆子,你就是小孩子啊。我们很像,却又一点都不一样。大概你像年轻时候的我,所以我才会一直有想帮帮你的想法吧。但是我感觉,以后你一定会比我更有出息的。因为我已经尽我毕生所学,把自己的生活经验都教给你啦。所以离开也没有什么遗憾,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最后留下的这些东西就当做我的一点心意吧,也不贵重,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感谢。你的出现就让我在厂里这最后一年变得开心许多。再次给你道歉,没有见你最后一面。如果想我了,再去看看那棵教错的大树吧。忘记说那次大餐吃的很愉快了,多谢。秋天多喝热水,多吃水果。保重。”


花少北把那张字都写错的破纸抓的起皱,又展平放在蓝色外套的内侧口袋。把手绳哆哆嗦嗦的戴在手上,打开了ps4。而在一声熟悉的开机声音后,桌面却变成了两个人的合照。游戏也只有花少北经常打的那一个。


还是四级。


眼中的浑浊液体掉了一滴出来。一瞬间又想到老蕾曾经给自己说[男人在外面不能流泪]的话。收拾了难过的心情,把ps4放回盒子。却想进屋去窗边那棵树看看,去圆满一下自己最后的遗憾。


遗憾埋藏心底,从未提起。几年以前的窗前,老蕾总是嫌弃他往窗外的大树看。只不过浑然不知花少北在一夜未眠的那晚,在那棵树上刻下了“蕾”这个字。

被工人允许后从屋外到桌子的三步路程,很远。第一步是不辞而别,第二步是不能再见,第三步是爱恨不明,现在他都不知道老蕾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

可花少北抬头就能看到的蕾字,却随着他不见了。

他趴在那让两张床分道扬镳的桌子上使劲往上看才隐约看到“蕾”字的田字底。一只干花花贴在田字底的下方。


时间好像纵容了老蕾,在秋天这个时节让他和花少北相遇。时间好像肆虐了花少北,在秋天这个时节让他和老蕾难再见。


花少北想起穿蓝色外套站在门口的那个少年,即是他不会咧着方嘴乐呵呵的冲着欺骗他的人笑。想起背后注视着这一切的人,即是他不会再放下暖水瓶再多管一次闲事。

花少北想起自己和老蕾曾经的一切。他不知道老蕾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是心疼,还是喜爱,还是想弥补之前的自己 才一直这样关照他。他不知道老蕾到底是否知道那天晚上轻轻的吻,是否喝醉酒的都是真话。花少北也不知道在自己今后的几十年人生里 是不是还会再遇见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或许天知道花少北有多爱老蕾,或许天知道花少北有多恨老蕾。

花少北突然什么都不明白了。

老蕾说他教了花少北一切,唯独除了爱。花少北不明白,关于他们,关于那棵树的莫名其妙的形容词。到底是交错,还是教错。是错交,还是叫错。


几年后的梧桐树下,花少北在望着它思索。


树还是那棵树。


秋天的风很冷,吹的花少北哆哆嗦嗦。

那天晚上花少北大包小提的到了家外套都没脱就躺在床上,也没吃也没喝,家里人都差点以为他病了。

翻来覆去没有安睡。

金色闪电挂饰撒下来树上的月光。最近接,最热烈,最遗憾。


后来花少北每年秋天都会去那个熟悉的汽修厂,看看那棵老不死的树和宿舍。熟练的从外套内口袋把那封信拿出来,回家打开抽屉里的牛皮纸箱子扔进信去。一系列动作从爱变成执念,从执念已经变成了习惯。

花少北和老蕾本就不是一个年纪的人,现在或许也早已经不是一个阶级的人。或许街上交错,或许见面叫错。或许真的有机会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花少北会不会戏谑着把我爱你当做笑话讲给他听,会不会带他去商场买下手绳的另一半,会不会给他指明当年自己在树上犯得傻,会不会告诉他那个游戏 我又一次帮你打到八级了,会不会给他削两个苹果等他回来,会不会


但当在目光停留信上最后一行的刹那答案永远是

不会。


交错的故事结成了痂,叫错的名字留下了疤。教错了的再也不会,错交了的人再也不见。

安稳的放在牛皮纸箱,尘封在记忆里,交错的树长高了,身边便没有了花。

所以老蕾,关于我们,你真的再没有遗憾了吗?









★南京话中的小杆子是小男孩的意思

★两年前写的,不会再补完啦,突然翻文档翻到的,大家看个乐呵吧,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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